从“三言”探析明初的时代特色

    ——明代商品经济发展和商人的地位与形象的变化

    【摘 要】

    明清时期，随着封建经济的高度发展，农业、手工业都有很大的进步，极大地促进了商业和城市经济的发展。此时，不管是封建经济、封建思想还是文学艺术创作，都随着社会的转型而呈现出各种崭新的气象和迅猛的变化。“三言”是明代白话小说中最能反映明初社会经济的发展以及其带来的社会观念、社会阶层的变化的文学作品。“三言”中有多篇以商人为主角展开故事情节，从“三言”的商人形象刻画中，可以看到商人这一群体在商品经济发展大潮中社会地位的变化，以及社会对商人的态度变化所体现出来的社会文化价值观的改变。本文从阐述社会经济的新气象对社会文化观念的影响开始，通过对“三言”商人形象的特点进行剖析，从作品中还原社会文化的投射与价值期待，继而从社会文化的转变中展现社会经济变化的新气象，印证社会经济影响社会文化、社会文化反映社会经济的规律，以此深入地探析明初的时代特色。

    【关键词】 明初；商品经济；社会观念；商人形象；时代特色

    引 言

    在中国古代历史中，明清时期是一个社会转型的重要转折点。随着封建经济的高度发展，明代初期的农业、手工业都有很大的进步，极大地促进了商业和城市经济的发展。此时，不管是封建经济、封建思想还是文学艺术创作，都随着社会的转型而呈现出各种崭新的气象和迅猛的变化。明代初期，作为一个上承重农抑商、重义轻利的传统儒家思想，下启以义取利、义利并举的新兴商品经济观念的时期，商业规模、商人活动范围和商业资本的累积，都大大地超越了前一个历史阶段的水平。经济发展给社会观念带来转变，重农抑商的思想逐渐被淡化，商人地位开始提高，逐渐出现在明初的拟话本或通俗小说中，并多以善良、正直且有义气、讲道德的正面的形象出现，反映了明初商人群体开始迅速发展的社会现实。

    “三言”是明代白话小说中最能反映明初社会经济的发展以及其带来的社会观念、社会阶层的变化的文学作品。“三言”共120卷，其中有多篇以商人为主角展开故事情节，如《蒋兴哥重会珍珠衫》、《杨八老越国奇逢》、《吕大郎还金完骨肉》等。本文将从中国历史上的商业发展和明初的商业状况的变化切入，以“三言”塑造的商人形象为例，分析商品经济和商人社会地位的变化对文学创作的影响。

    一、明初以前的商业发展概况及文学作品中商人形象

    （一）明初以前的商业发展概况及商人的社会地位

    中国古代的商业和商人活动，早在战国及秦汉之交，已经出现在社会上的商品流通过程中，并逐渐开始活跃起来，在各地逐渐出现“治产业、力工商、逐什二以为务”的专门商人。（1）根据《尚书•酒诰》的记载：“肇牵车牛远服贾, 用孝养厥父母”（2），商末周初的商人外出贸易多是为了满足生活日常需要，而非单纯牟利。但到春秋时期，社会经济的状况就大不同了——商业贸易已有很大发展，商人地位已有显著提高，甚至圣门高第、王公贵臣都乐意置身市廛, 从事货殖。到了汉代，商人阶级迅速成为新兴阶级，商贾人数也逐渐增多，《史记•货殖列传》中，对汉代商人群体的增加有所记载，如：“汉兴，……富商大贾周流天下，交易之物莫不通得其所欲。……若至力农畜，工虞商贾，为权利以成富，大者倾郡，中者倾县，下者倾乡里者，不可胜数。”（3）

    西汉文景时期，著名政治家晁错曾上疏皇帝请求以“贵粟”为手段改变“法律贱商人，商人已富贵矣”（4）这一极不正常的社会现状。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使社会观念也极大地受到儒家思想的影响，其中对商人的冲击尤为重大。在儒家“重义轻利”思想的影响下，统治者大多采取“重本抑末”、“重农抑商”政策。但从整个封建社会的发展来看，虽然“重农抑商”政策贯穿了大半个封建社会，但商富农贫现象存在于中国封建社会的各个朝代，民间经商潮流的涌动也并未从根本上被阻却，“今举俗舍本农，趋商贾，牛马车舆，填塞道路。”（5）东汉王符《潜夫论•淫侈》所描绘的情景于其后历代也不难看到。但是在社会地位方面，商人地位则如《汉书•食货志上》所载：“士农工商，四民有业。学以居位曰士，辟土殖谷曰农，作巧成器曰工，通财鬻货曰商。”在士农工商的“四民”中，商被排在了最末位。（6）

    至唐代初期，封建经济发展到最鼎盛的时期，统治者沿用传统的重农抑商政策，严格规定工商本人不得任官，“士农工商, 四人各业……工商杂类, 不得预于士伍”。（7）商人地位低下，常被人称为“贱类”、“下人”。到了唐中后期，随着社会形势的变化，唐朝对商人的政策也有所改变，从最初的抑商政策开始向保护商人的政策过渡。如德宗曾云：“通商惠人，国之令典。” 宣宗也两次下令：“如商旅往来兴贩货物，任择利润，一切听从，关镇不得邀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