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文学创作对性的直接表现达到高潮,女性写作中的身体写作从王安忆开始,她认为,“如果写人不写其性,不能全面表现人,也不能写到人的核心”。80年代她写的“三恋”,有对生命成长过程中少男少女的性的欢愉的生动描述,更有女孩对性的沉溺的恐惧,揭开了身体写作的帷幕。用身体写作,是这一代女作家破坏男权文化霸权的反抗。性与爱被分离开来,源于女性的欲望、形体、感觉、想象等的身体写作,将女性作为个体,发掘女性成长的主题。女作家试图让女人通过性达到对男人的支配与征服,进而占有历史、政治、道德的书写权。《长恨歌》中的王琦瑶从小便知道美丽的容颜是她征服世界的资本,改变命运的有力武器。王琦瑶是普通女子的代表,上海的每条胡同里都会有一个王琦瑶。王琦瑶又是女性魅力和性的无穷力量的写照,她通过性实现了对男人的支配与征服。而陈染的《私人生活》、林白的《一个人的战争》等属于带有回忆和揭秘的自传作品,具有强烈的女性意识和扩大的女性欲望,从女性的躯体描写入手,从对性感及其性感区域的精确描摹出发,来阐述一个女人成长中的自我意识。直接写出了女性感官的爱,刻画出女性对肉体的感受与迷恋,营造出了热烈而坦荡的个人经验世界。到了卫慧、棉棉们这一代,“革命”得更为彻底,卫慧的《上海宝贝》中写道“站在顶楼看黄浦江两岸的灯火楼影,特别是有亚洲第一塔之称的东方明珠塔,长长的钢柱像阴茎直刺云霄,是这城市生殖崇拜的一个明证”,“我喜欢在习习从浦江吹来的湿润夜风里,脱得只剩胸衣和底裤,我肯定有恋内衣癖,或者自恋癖、当众裸露癖之类的毛病”,她们是一群天然自在的“个人化”写作者,她们把“个人化”叙事文学从内容到形式都推向了极致,包孕了相当丰富的社会和文学的内容。
主题四:曲折而无奈的命运
女性文学的多元化创作来自于市场需求与文学内部发展规律的双重作用。然而,在女性多元化创作中,关注社会关注人生的题材依然有着很大的市场需求,女性以剖析历史和文化符号的立场重构故事,即便关注的是女性自我,从贴近女性的故事出发,其最终也指向社会。这种叙述所提供的广阔空间,让人体味到史诗的波澜壮阔,作品中跌宕起伏的人类命运重又把读者推向悲剧所赋予的净化心灵的境地。《长恨歌》中的王琦瑶死前眼睑里最后的景象,“是那盏摇曳不止的电灯,长脚的长胳膊挥动了它,它就摇曳起来。这情景好像很熟悉,她极力想着。在那最后的一秒钟里,思绪迅速穿越时间隧道,眼前出现了四十年前的片厂。对了,就是片厂,一间三面墙的房间里,有一张大床,一个女人横陈床上,头顶上也是一盏电灯,摇曳不停,在三面墙壁上投下水波般的光影。她这才明白,这床上的女人就是她自己,死于他杀。然后灭了,堕入黑暗。”王琦瑶的一生,伴随着男人的追随和女人的艳羡,当她希望通过一个强大而伟岸的男人来改变她的命运时,时局打破了她的梦想,她选择了到邬桥逃避,却终不能抵制花花世界的诱惑,她投入地生活、自由地去爱,她从少女的清丽走到了少妇的柔美又开始步入衰老,但却在命运的诅咒下不可逆转的堕入了童年记忆中的那个黑暗。铁凝的《大浴女》叙述了一个美丽善良的母亲为了两个女儿,为了家,不期有了外遇;爱的理由、氛围、地点无不让人心动。然而,来自各方的心理黑暗,却象潮一样弥漫了这爱的鲜活和结晶……多少年过去了,所有人发现这生命并未死去,负罪感随岁月发酵,改变着每个参与者的个性、爱情和命运。林白借《一个人的战争》思索一个女性为写作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全书从五六岁抚摸自己,初识身体的欲望,一路描写她的少年学习经历,初燃的创作野心,流浪四方的奇遇,一再挫折的恋爱,被迫堕胎的悲伤等情节。最后辗转由家乡来到北京,“死里逃生,复活过来”,有一股直率动人的力量。写自己成名心切,曾贸然抄袭了别人的作品,留下洗不清的污点;写自己一心壮游他乡,却在最可笑的骗局中失去贞操;写自己为爱献身,几至歇斯底里的绝望。林白通过这部作品诠释命运的曲折和无奈,而生命最绝望的时刻反而成就她对创作最深切的执著。
主题五:温馨而精致的生活
女性的生活是人们理解女性的重要领空,90年代女性文学折射出女性五光十色的温馨精致的生活。抒写的是女人的打扮、生活、恋爱,写出了一种活得很滋润的女人态。很喜欢《长恨歌》中的王琦瑶,喜欢她对时尚精辟而深入的见解,喜欢她深入骨髓的美丽和妖娆,喜欢她午后的一道道茶点,喜欢她冬日一直煮着的火锅,日子是平淡而相似的,王琦瑶给平淡的日子加上了不同的作料、一点自恋、一点爱情,日子便变得精致而多彩。而《上海宝贝》倪可野心勃勃,精力旺盛,世界在她眼里是个芬芳的水果,随时等待被咬上一口,她写作时喜欢喝“三得利”牌汽水,用“妈妈之选”牌色拉乳做水果色拉,写作要有“德芙”黑巧克力助于启发灵感,唱片必须选有点刺激但不分散注意力的来放,还有空调的温度,巨大的写字台上有数十盒七星牌香烟,她的生活浸透了上海女孩骨子里的优越。再来看一下《来来往往》中林珠的优雅生活,“林珠选了一张靠近落地玻璃窗的小餐桌。窗边有一株高大的巴西木,低回的音乐仿佛是由巴西木翠绿的叶尖袅袅升起,到蜡烛的火苗上的。。。暗花剔透的水晶果盘,里面装满了切好的四季鲜果,红的是草毒和西瓜,紫的是葡萄,黄的是哈密瓜,绿的是猕猴桃,在五星级饭店里是无须为季节操心的。用银质的果叉吃着水果,不时地碰一碰杯,呷一两口葡萄酒”,林珠不会做菜,也不愿意做菜,非常讨厌油烟,认为做菜太浪费时间了。她发誓这辈子绝不让身上飘着油烟味,这大概也是90年代女性的誓言。
主题六:困惑而迷惘的自我
90年代,女性固有的生存困境并不因时序变迁而彻底改观,改变的只不过是与现实的遭遇方式。商业化市场化时代以更为隐蔽诡谲的伎俩明目张胆地对女性进行着无情而无耻的掠夺。女性作家仍然必须在四面楚歌的文本内外进行突围表演。陈染的《无处告别》以黛二与母亲、与情人、与朋友、与现代文明的强烈隔阂喻示着知识女性在一个四处碰壁的时代里哭告无门的孤凄境遇。徐坤的《厨房》则再一次以寓言方式揭示了女性的另一终极处境。在这些女性作家的作品中时常出现的性别游戏里,女性总是身陷颓势劣境,即便她们在性别较量中取得了先期的胜利,也仍然无法笑到最后如蒋子丹《绝响》,徐坤《遭遇爱情》、《如梦如烟》。于是她们“不谈爱情”,如池莉《绿水长流》,主张“离爱远点”,如徐坤《离爱远点》,甚或像陈染的《破开》和林白的《瓶中之水》所叙,以“姐妹情谊”或同性恋来取代异性恋的二元性别模式。更为极端的则以自毁或毒品谋求解脱,如徐小斌《吉尔的微笑》、棉棉《糖》。大多数时候,女性作家还是借助文本,恪守升华原则,以梦境或虚构,想象性地解决性别冲突,如徐小斌《蜂后》、《双鱼星座》、池莉《小姐你早》。在徐小斌的一部小说集里,她干脆将每篇小说编码为梦境一号、梦境十一号……想象性的解决方式,为我们铺开的是一个弱势群体的潜意识场景。
二、90年代女性文学基本主题的表现特点
1、主义色彩。90年代的中国女性作家在各自的精神跋涉中,常常会相遇在某些个共同的精神家园。无论她们此前此后有多大差异,她们的写作一旦凸现性别立场,就会出现大致相仿的精神指向。她们由此结成了“想象的共同体”。“主义”已成为女性作家的集体意识,因此,90年代的女性文学相当程度上是一种“主义写作”。通过此类写作,考察和揭示作为意识形态的性别模式,让性别浮出水面,成为经验现实。在这里,性别已不是仅与婉约或相反的美学风格相关的、技术性的修辞语,而更主要的是一种文化立场,一种历史批判以及一种新型文学话语的策源。 九十年代女性文学创作的基本主题(二)由免费论文网(www.jaoyuw.com)会员上传。